聲無哀樂 - 消失的鈴聲品味

聲無哀樂
1天前
讀畢需時 2 分鐘

以鈴聲去展現自我品味的時代似乎過去了。明明現在要設定鈴聲比以前容易，但只要在街上走一走，卻很少會聽到鈴聲，更不要說聽到一二十年的老歌。賈樟柯2006年《三峽好人》以當時三峽工程為時空背景，描述兩對夫妻找各自伴侶的相對平行的故事。中間有一幕拍男主角和年輕男生吃飯，交換電話號碼。他們輸入對方號碼，然後打過去。這種交換號碼方法現在還用著，只是由打電話，變成訊息。本來只要一方打過去就足夠令雙方記下號碼，但當年輕男生打過去，聽到男主角的鈴聲後，卻問：「這是什麼歌？」男主角回答：「〈好人一生平安〉。」男生笑說：「操，還好人呢⋯⋯來，你也給我打一個，聽聽我的歌。」播起的是〈上海灘〉，鏡頭沒再繼續拍這兩個人，轉而拍外面的風景，〈上海灘〉則從鈴聲變成配樂。

這個短短的過場在電影中反映三件重要的事。第一，「三峽」早就在電影開場就出現，但這是第一次直接點出戲名中的「好人」，也顯示出男主角想做好人，後來的劇情也確實展現了他好人的一面。第二，年輕男生一直很喜歡香港文化，之前拍他看《英雄本色》，又模仿Mark哥用銀紙點煙，可見香港文化確實有影響力，可惜是零零年代的影響力仍限於1986年的《英雄本色》和1980年跟電視劇同名的〈上海灘〉。我這裡只想講第三件事，那就是當年輕男生說「你也給我打一個，聽聽我的歌」，他那種意氣風發，等著男主角羨慕自己的樣子，目的是以鈴聲去展現自我品味，覺得自己的選擇優於對方那老套好人的歌。

現在有太多方法能展現自己的音樂品味。去個音樂活動打卡，在Instagram分享音樂，穿中古的樂隊tee，都比設定聆聲來得安靜一點。可是，我又懷念以前在街上突然聽到別人聆聲跟自己品味一致的同好感，心底認定這人識貨，因為音樂始終是拿來聽的，穿樂隊tee總是有點不夠喉的感覺。不過，我也知道這種展現音樂品味的方法太騷擾人，所以慢慢消失也不是壞事，消失到我現在只會遇到一個情況我的手機不會是靜音，那就是避免錯過快遞員的電話。唯有在這個時候，我會聽到麥浚龍〈彳亍〉。很多年前，我剪出副歌作為鈴聲。手機一部一部轉，鈴聲從來沒有轉，多得舊機轉新機的一鍵轉移功能，轉移到我幾乎從不會記起自己的鈴聲是什麼。如果你知道以前要免費設定鈴聲的方法，是依照雜誌底頁逐鍵逐音輸入，費盡心思都是為了讓別人看得起自己的音樂品味，現在明明要設定鈴聲比以前容易，但用更寧靜的方法去展示音樂品味好像變成更高級的品味。

麥浚龍 Juno Mak〈彳亍〉

作詞：周耀輝

作曲：馮穎琪

編曲：Jerald

監製：Jeral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