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無哀樂 - 麵的作用

聲無哀樂
6月7日
讀畢需時 2 分鐘

《三峽好人》後段有一場戲讓我想起兩首歌。好人男主角千辛萬苦找到妻子，大家坐下卻無話好說，妻子打破沉默：「你餓不餓，要不給你買碗麵條？」丈夫回答：「不餓。」〈下一位前度〉MV開頭拍男女同一邊坐著，女說：「食咗嘢未？」男：「未吖。」女：「我想分手。」男：「好吖。」男再說：「我好肚餓。」女最後說：「我去煮個麵比你食。」在〈豬骨湯麵〉，林夕是這樣開始的，「曾經一起清苦一點每晚吃杯麵／還差一杯豬骨湯底你卻看不見」。

麵總是在慘情和困惑中出現。無話好說的時候，就問別人吃不吃麵，為什麼不吃飯？明明說好要分手，卻又說自己肚餓，究竟是把對方當成工具人，還是想弄出幾分鐘來讓大家去說要復合？清貧的時候吃各種味道的杯麵，只是未試過豬骨湯底味便分手了，但誰能保證「或者這種新鮮口味／你會吃不厭」？

煮麵很快，不論是粉麵公仔麵杯麵，幾分鐘就煮好，所以街上麵檔都多，不像煮飯煮餸那麼耗時又講究。男主角不吃麵，把話題直接轉入妻子和女兒。麵煮好他便吃，沒空閒說話，吃完就分手。豬骨湯底的麵其實怎會是新鮮，做了幾廿年人，不可能不知道豬骨湯底是什麼味道，未試新湯底當然是藉口，好聽過別人不僅不想跟你吃麵更不想同屋簷下生活的直接打擊。

麵在這裡似乎都是用來轉移視線，轉移十幾年沒見的尷尬，轉移說出分手後的不知所措，轉移眼前的貧窮。雖然是轉移視線，但這不表示結果是差劣。《三峽好人》中，丈夫再一次贖回妻子，二人一起離開三峽。〈下一位前度〉MV最後其實仍有這樣的對白，男說：「第時真係分手，我都會同你講我肚餓，但到時可唔可以唔係食麵吖？咁我哋真係一齊喇喎。」女生點頭，點的既是現在開始在一起，又是以後分手不會吃麵。男生的意思應該是吃麵不吉利，食飯或者有轉圜餘地。這個想法未免天真，但情侶剛在一起的天真，外人何必粉碎它。〈豬骨湯麵〉是相對上較差的結局，對方已經離開，已經再沒有同居，男生雖然有時把責任放在對方，指責對方「誰知這種簡單生活你會過不去」，但如果男生還是抱著「窮途末路／亦願帶你池袋共舞」的目標，即使對方轉了個人，這個目標應該能激發到男生的奮鬥。2003年的匯率已經是100日元兌6.5港元，不出半年，升上7港元，要買個日本製豬骨湯杯麵都愈來愈貴，不能不多加努力。

《下一位前度》

曲：澤日生 / 林家謙

詞：林夕

編：林家謙

監：澤日生 / 林家謙